四年的跨國戀就這樣開始了。

一開始，林至川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憂慮該如何去應對全新的戀愛模式，他每天可以和顧景燦說很多話，說自己合租的坑爹經歷，說校園的奇妙體驗，說異國他鄉的見聞逸事，說新交的朋友，新的課程……

什麽時候意識到跨國戀真正的孤獨呢？

那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冬日清晨，林至川胃病犯了。

在床上痛得蜷縮成一團，連腰都直不起來的時候，他恍惚地喊了一聲，景燦。

沒有人回答。

那一刻，孤獨鋪天蓋地襲來。

只有他一個人，在異國他鄉。

林至川挨過了最要命的那一陣疼，自己摸下床燒開水，從抽屜裏拿出藥吃了。美國的醫療又貴又煩瑣，還不如死撐。今天又是周末，合租的室友一大早就跟女朋友出去玩了，空蕩蕩的屋子裏只有他一個人。

吃完了藥，林至川又爬上了床，看著窗外發呆。

馬上要到聖誕節了，林至川最近在趕論文報告，又不習慣西餐，總是吃的有一頓沒一頓的，胃病就犯了。

以前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，即使他忙的天翻地覆，顧景燦也會準時提醒他吃飯，或者自己動手做飯。林至川自己也習慣了到點吃飯，胃病從來沒犯過。

他以前就憂心過顧景燦把他照顧得太好，他到了國外可怎麽辦？現在知道了，他還是可以和最開始那樣湊合著過下去，但心會委屈。

明明有人曾經把他照顧得那麽好，他為什麽要自討苦吃啊，夢想又不能當飯吃。

雖然時不時就要這樣吐槽一下自己，但林至川知道，他的選擇沒有錯。他在這裏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老師，有廣闊的舞臺可以展現，人生哪裏會沒有遺憾。

現在他病了，夢想先靠邊站站，他要想男人。

唉，胃裏空蕩蕩，心裏有些發涼。

林至川轉轉手上的戒指，眼神茫然。來美國後他有了這個習慣，是安慰，也是難過。

距離和時間的隔離開始一點點顯現，過去的痕跡慢慢淡卻。他被顧景燦寵出來的脾氣、習慣在異國迥異的環境裏反覆沖刷，是不是再過一段時間，顧景燦留在他身上的痕跡就會一點點消失？

等回國的時候，他們會不會對彼此感到陌生？

林至川煩躁地抓了抓頭發，胃又開始抽痛，他不得不鎮定下來，不給自己找罪受。

顧景燦那邊正好是下課時間，林至川猶豫了一下，還是撥通了電話。

他不是一個很會掩藏情緒的人，他想顧景燦了。

電話很快就接通了，顧景燦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
“至川，我剛好在想你。”

溫柔如初的聲音，林至川鼻子一酸，很沒用地濕了眼眶。

不是這一刻剛好想起了你，而是一直在想你。

一直，剛好在想你。

“景燦，你下課了嗎？”

顧景燦走在校園的路上，周圍都是剛下課的學生，吵吵嚷嚷的。路燈灑下昏暗的暖光，顧景燦坐在了球場邊上，仔細聽著林至川說的每一個字。

“我剛下課，肚子有點餓了，你吃飯了沒有？”

剛問出這一句話，顧景燦就擔心了。林至川不愛吃西餐，自己又不太會做飯，怎麽會吃的好呢，他還有胃病，一想到這裏，他就擔心的不得了。

“至川，西餐不好吃的話，你就去買些中餐吃，不要餓肚子，聽到沒有？”

林至川轉著手上的戒指，特別委屈地說道，“我不愛吃這裏的東西，中餐也很難吃，一點都不正宗！”

顧景燦心疼了，“那你有沒有認識的中國人啊，能不能偶爾去蹭個飯？”

林至川就笑了，“你是不是傻啊，知不知道抓住一個男人的心，首先就是抓住他的胃！我要是吃著吃著就跑了怎麽辦？”

顧景燦不高興地皺眉，他知道林至川是開玩笑，但還是不高興。

“至川，不會有人比我更懂你的胃。”顧景燦撅嘴，“我要討厭你一會兒，我有點受傷了。”

林至川哈哈大笑，顧景燦也不知道怎麽回事，他出國之後突然就變得愛撒嬌了，比他自己還要萌！

“顧景燦你老實交代，到底跟誰學的撒嬌！”

顧景燦把右手放在唇邊，輕輕吻了一下。戒指冰涼冰涼的，可溫暖了他的心。

林至川走了以後，他無意識地開始模仿林至川的一些小習慣，比如喜歡撅嘴，思考的時候喜歡戳自己的臉，盡管他並沒有酒窩。

他自己並未發覺，是他的室友好奇他為什麽一直戳自己的臉，他才意識到，自己居然在模仿林至川。

大概是潛意識裏的挽留，顧景燦不覺得有什麽不好。隨著時間的消磨，林至川留給他的印記會逐漸暗淡消退，就好像肩膀上的牙印，總會痊愈。

既然挽留不住，那他就活成林至川那樣。

顧景燦坐在路邊和林至川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，林至川很話癆地跟顧景燦啰嗦。

“聖誕節要到了，學校會放將近一個月的假，我打算去紐約，我之前的競賽小夥伴在那裏，約我一起去旅游。”

顧景燦道，“那就去吧，註意安全就好。我元旦會回我們的家，雖然拜托宋姨照顧家裏的花花草草，但總是有些擔心。它們跟你一樣，嬌貴得要死。”

早在顧景燦說出“我們的家”時，林至川就咧嘴笑了。那是他和顧景燦的家，家裏的一草一木都是他們親手布置的。

“你招惹我們的，你就要把我們照顧好！”

顧景燦無奈地笑，“親愛的，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圍著你轉，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，我立刻就改。”

林至川笑得胃病都好了一大半，他躺在被窩裏，不懷好意地小聲嘟囔。

“你不好。”

顧景燦很冤枉，“我哪裏又不好了？”

“你把我餵飽了才送出國，害得我天天都很饑渴！”

登時一把火在顧景燦的身體裏燒了起來，從頭劈裏啪啦的燒到下半身。事實證明，林至川總是能穩穩地戳死顧景燦的敏感處。

顧景燦並起雙腿坐在球場邊的座椅上，準備和男朋友玩情趣了。

“你想怎麽樣，嗯？”

林至川舔舔嘴唇，手往下三路走去。

接下來的半個小時，顧景燦被林至川折磨得死去活來，小妖精一刻不停地撩撥，偏偏聽得見摸不著，他差點□□焚身！

呵，他男朋友可真能玩，太討厭了！

完事後的林至川宛如一條脫水的鹹魚，滿心的自暴自棄。

“我好想你，景燦。”

縱然身體被□□燒的難受，顧景燦一聽林至川委委屈屈的聲音，一顆心又成了繞指柔。

“我也想你，每一天，每一刻都在想。”

“我每分鐘都在想你。”

顧景燦心軟得一塌糊塗，“我比你早想13個小時。”

13個小時的時差，換個角度看也很浪漫。

林至川開心了，身體的不適減弱，困意開始襲來。

“我想睡覺了，景燦。”

顧景燦連聲音都放低了，“好好睡吧，乖。”

林至川心滿意足地鉆進被窩，準備補眠。

“對了，至川……”

“嗯？”

顧景燦在燈下笑得搖曳生姿。

“睡到中午就起床好不好，陪我玩一下。”

林至川紅著臉縮了縮，被窩溫度升高，好像蒸桑拿，熱得他全身都在出汗。

“嗯，我等你。”

酸酸甜甜，打打鬧鬧，偶爾聊個騷，林至川和顧景燦的跨國戀就這樣談著。

過去的痕跡無可避免地淡去，但他們可以創造新的記憶。

林至川嘗試學小提琴，後來改成更簡單的尤克裏裏，每次都要跨國上課，被對象諷刺朽木不可雕也是開心的。

顧景燦早就放棄了化學，他琢磨著各種菜譜，等林至川回來大補，並且開始打工存錢，雖然趕不上房價的上漲，但至少可以買張去美國的機票。

他要給林至川最安心的依賴，和最好的未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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